团下方,炭火所生之‘热气’,是否比周遭‘冷气’更轻?更清?更富于向上之力?此‘轻’、‘清’、‘向上’之性,可非是臆想,乃子厚兄目之所见。”

    “对!正是如此!”

    张载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:“清气升腾,浊气沉降,此乃天地间至明之理。”

    “孔明灯之原理,便正在于此。”

    陆北顾趁热打铁地解释道:“灯下燃火,炽热之气充盈灯内。此‘热气’其质轻清,其性炎上,远轻于灯外之‘冷气’。灯内轻清之气既生,则灯外重浊之冷气自然向下挤压、排开轻气,此即阴阳二气升降浮沉、矛盾交感之‘象’!”

    接着,陆北顾用手势模拟着“气”的挤压和上升。

    “冷气下压之力,转化为托举灯体向上之力,此力,非神异,非虚妄,正是冷、热二气因轻重不同而相互激荡、转化所生之力,此乃‘气’自身矛盾运动所生之‘象’,其力可肉眼而感,其‘冷热相激,轻升浊降’之理亦可究。”

    陆北顾直视张载,认真说道:“子厚兄,此一盏小小孔明灯,升空之际,便是天地间‘气’之存在,其‘轻重清浊’之性、其‘升降浮沉’之理,非悬想,非臆测,乃活生生展现于人眼前。”

    陆北顾的话语如同九天惊雷,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!

    “热轻冷重、二气相激、升降浮沉、化生动力.”

    张载整个人如同被定住,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盆炭火,仿佛要看清其中蕴含的宇宙至理。

    他喃喃自语道:“如果能有此实证,‘太虚即气’之说则根基立矣!太虚非空,乃气之本然;气化有象,显矛盾之动;万象纷纭,皆气之聚散,这‘热轻冷重’之理,便是宇宙间最根本的‘理’之一,它非由心造,乃气之本性,格物致知,正需于此等日用寻常、天地万象中,穷究此气此理!”

    但过了半晌,张载眉宇间的忧思还是未能完全消解。

    “只是,若单是孔明灯,恐怕证明的力度还是不够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制造载人热气球来证明!”

    孔明灯和热气球原理相同,都是利用热空气密度小于冷空气的原理产生浮力升空。

    具体方式就是通过燃烧燃料或加热装置使内部空气膨胀、密度降低,形成密度差产生浮力,当浮力大于自身重力时,物体便会升空。

    陆北顾干脆说道:“若是人都能上天,契嵩阐释言‘气’荒谬无凭便是错的,否则的话,热气球如何能升?还不是凭‘热轻之气’生于内!凭‘冷重之气’压于外!凭二气交感,矛盾转化之力!此‘气’,此‘力’,此‘理’,充塞天地,运行日月,化生万物,岂是‘唯识’、‘性空’所能尽解?”

    “此灯升空,便是对‘气本实在’最朴素、最有力之证,因为证明了天地间确有至实至动、可感可知、依其自身之理而运行不息之‘气’。”

    “——此气,便是宇宙之本,万物之基!”

    张载听了这话,一时愕然。

    “人能乘着气上天?”

    “当然可以,只要子厚兄能找来可靠的能工巧匠,做一个栓绳热气球出来,载着人上个三层楼的高度,不是什么难事。”

    对于这种初中物理水平的实验,陆北顾还是很有信心的。

    看着如此自信的陆北顾,张载的心里也安定了不少,他抓着陆北顾的手臂,诚恳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若真如此,气之实在,其性其理,昭昭然明矣!此乃‘格物’之典范,‘致知’之坦途,我儒门探究宇宙人生之大道,正当循此‘象’、‘感’、‘理’、‘证’之途,步步踏实,穷究不辍,契嵩之诘难,至此可休矣!”

    “至于能工巧匠,我倒是真认识一个.虽然不是匠人,但他的手艺,一定比任何匠人都精巧!”

    “谁?”陆北顾好奇问道。

    “钱塘人沈括。”

    张载解释道:“此人乃是明州知州沈周之子,皇祐三年沈周离世,他守孝三年后,在前年以父荫入仕任海州沭阳县主簿,负责治理沭水,今年治水工程结束后,他辞去了官职一路北上,如今在开封居住,专心准备科举考试,我曾与他见过几面。”

    “.”

    陆北顾怎么也没想到,张载打算找的能工巧匠,竟然是沈括这位宋代历史上最著名的全能天才。

    这位对数学、物理、化学、天文、地理、军事、经济、方志、律历、音乐、医药、卜算、考古等等学科都有研究的全能天才,在现代被人戏称为“大宋达芬奇”,属于什么都懂,什么都精的那种。

    当然,他最出名的著作,还是那本-->>

章节列表 转码阅读中,不进行内容存储和复制